《黑暗榮耀心理學》-黑暗榮耀PTSD:電燙棒霸凌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

【內文心理分析有劇透,請自行決定是否往下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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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生命是一場人生的旅程,有些人在生活中經驗到幸福、滿足與喜樂,但有些人會遭逢不幸,生命與生活本來就是兩件都不太容易的事情,偏偏在黑暗榮耀裡有許多角色經歷不當對待,因此需要非常賣力,才能求生與存活。

世界衛生組織(WHO)將孩童不當對待分為四類:身體虐待(physical abuse)情緒/心理虐待(emotional or psychological abuse)性虐待(sexual abuse)忽略(neglect)。(延伸閱讀:壞掉的大人,無辜的小孩-兒虐天天上演,只是你我有沒有看見?

這些不當對待在《黑暗榮耀》的體育館裡卻不斷上演著:朴涎鎮用電燙棒在文同珢的皮膚上滋滋作響地烙印。霸凌五人幫的冷嘲熱諷。孫慏梧的強吻。文同珢生母鄭美熙對女兒的落井下石。經歷其中一項,都足以讓一位十八歲的少年瀕臨崩潰,何況文同珢全都親身經歷。

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生命雖倖存,生活卻佈滿陰霾

會造成創傷的事件不盡相同,但是受傷的本質卻是相同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的首要條件是個體暴露於真正具有威脅性的事件,危及到生命、重傷或者性暴力事件。但是,人為傷害比自然災害更具傷害性,更容易造成創傷。劇中的女主角經歷過黑暗榮耀PTSD。

個體經歷創傷事件後,腦海裡容易出現當時情境的侵入,會努力逃避相關災難當時相關的刺激,腦裡的認知想法與情緒和過去已經不同,對於外在環境的警覺性與反應性變得明顯。

(一) 創傷事件再經歷(reexperiencing/ intrusion symptoms)

創傷相關的回憶、夢魘侵入復返,或感到創傷重演。創傷經歷常會在夢裡出現,每次出現就好像再次回到創傷當下,日復一日地陷在痛苦記憶中,只要一點點當下的線索提醒物,就會讓心理生理產生激發。

我曾祈求讓我徹底遺忘你⋯⋯仔細想想,不覺得很可怕嗎?我的整個世界竟全都是你。

(二) 逃避/麻木(avoidance/numbing)

逃避與創傷相關的人、事、物及談話,因為這些都會勾起創傷當下的痛苦回憶,即便試圖逃避相關線索,但是往往還是會在腦海裡鮮明地浮現。在這種情況下情緒表達往往受到侷限,那種無法訴說的痛苦,會讓個體對事物及未來失去興趣與希望。

我遭遇過,所以我很清楚,即使做好準備,但面對這種暴力還是會很難受。

(三) 情緒及認知改變(negative alterations in cognitions and mood)

個體會覺得與他人疏離,不想參與活動,生活當中沒有什麼可以感到快樂的事情。而當個體為這些創傷在努力復原過程中,也許會再次承受外界的指責或冷嘲熱諷,當事人往往會覺得自己很糟糕,以及認為身邊的人是無法信任的。

我之所以決定不原諒你,是因為你就是我的第一個加害者,而你到現在都沒有自覺,你不准笑,你不要再給我笑!媽,謝謝你一如既往,謝謝你都沒有變

我之所以決定不原諒你,是因為你就是我的第一個加害者,而你到現在都沒有自覺,你不准笑,你不要再給我笑!媽,謝謝你一如既往,謝謝你都沒有變」。Photo credit: Netflix《黑暗榮耀》劇照

(四) 過度警覺/反應性(hyperarousal/reactivity)

個體對創傷事件相關的警覺性(arousal)反應性(reactivity)顯著改變,對外界過度警覺,明顯焦躁不安且專注困難。通常會覺得所處的環境充滿危險,個體總是心驚膽顫,認為需要被保護或多次確認,才能短暫感到放心,但是遇到小事情或者相關提醒線索,就會驚嚇到出現強烈行為反應;而這種過度警覺的情況,也讓個體容易出現睡眠困擾。

我的整個世界都是妳,而妳女兒未來所要面對的世界,肯定會全都是我,那令人髮指的恨,我願意承擔,作為我復仇的代價。我絕不留情,也註定不會迎來榮耀。

黑暗榮耀 Ptsd 8
黑暗榮耀PTSD的現象: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TSD是經歷創傷(Trauma)後產生的臨床症候群。

「那是創傷」是文同珢只吃冷飯的原因

朴涎鎮在體育館裡對著文同珢說「從今天起,你可以幫我確認電棒捲溫度嗎?」接著就一次一次地用高溫燒熔了同珢的皮膚,也在這時候與電燙棒相關的線索,成了誘發痛苦經驗的刺激。

對有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的患者來說,在遭受極大創傷當下,環境所出現的各式刺激,在往後都可能成為「提醒物(reminder)」,這是當時的人物、地方、對話、活動、物品或場合所出現的相關線索,這些提醒物都會讓當事人彷彿再次身歷其境般地重現創傷當時的回憶,臨床上稱為「回憶重現(Flashbacks)」,這是接觸到創傷當時所接收到內外在的象徵或相關暗示,這時會產生明顯的心理焦慮痛苦,或者明顯生理反應。

環境所出現的各式刺激,在往後都可能成為「提醒物(reminder)」,這是當時的人物、地方、對話、活動、物品或場合所出現的相關線索。Photo credit: Netflix《黑暗榮耀》劇照

《黑暗榮耀》劇中的電燙棒,是一帶來創傷的器具,與燙傷相關的刺激都成了誘發文同珢重回當時情景的線索,像是烤肉滋滋作響的聲音(聲音線索)、對於火源的害怕(感覺線索)、受傷後母親的落井下石(人物線索)、烤肉的氣味(嗅覺線索)等。

文同珢在劇中只吃飯捲或冷食,不單只是因為飯捲省錢,而是韓國食物很多都是烤肉,鐵盤的燙、滋滋作響的聲音、肉燙熟的味道,都會讓她焦慮得癱軟無力,這是創傷後的反應。就算是韓式炸雞,炸的過程還是會有滋滋的聲音以及熟肉味;至於韓式泡菜,你看看泡菜的狀態與色澤,再聯想看看被超過一百度的東西燙傷後的皮膚表面,都很可能成為創傷的提醒線索。

朴涎鎮不管我是想要用什麼方法弄死你,我都有辦法再找到可以整治你的電棒。
文同珢「妳成功了朴涎鎮,能夠對付我的新電棒捲,妳找出2支了。

文同珢說「很醜吧?我的疤痕」。朱如炡回「那是創傷」,短短四個字,卻道出了黑暗榮耀PTSD的淚點。
文同珢說「很醜吧?我的疤痕」。朱如炡回「那是創傷」,短短四個字,卻道出了PTSD的淚點。Photo credit: Netflix《黑暗榮耀》劇照

內心槁木死灰,是「不能在荒蕪的廢墟」

PTSD患者會想辦法逃避創傷相關的刺激,讓自己免於當時的痛苦記憶、思緒或感覺。在創傷之後會有認知與情緒上的改變,對於自己、他人或世界出現負面的信念,像是在劇中文同珢一直說「我不是好人」。

這個夢想真不錯,但你別像我一樣,我不是好人。

感覺到與他人疏遠(estrangement)疏離(detachment);對於參與活動的興趣降低,而且無法感覺到正面情緒,難以感覺到幸福或快樂。所以文同珢問朱如炡「你憑什麼擅自決定相信我?憑什麼為我做到這個地步?到底憑什麼?」。在文同珢18歲的生命經歷,與這個時間點開始,她可能已經不認為有人可以對她伸手。

這種痛苦,又無法感到愉快的經驗,使得PTSD患者容易出現自殺意念,想要結束生不如死的痛。「藥局早上九點才開,但走到漢江只要20分鐘,江水很冷,這樣我就會舒服一點,傷疤就不會再癢了,我還要求什麼呢?

文同珢原本基於復仇心態學習圍棋,藉由圍棋接近首爾朱醫院的院長之子朱如炡,過程就讓讀者自己去看。不過,文同珢後來培養出對圍棋的興趣,需要沉靜思考,構思對弈策略,本來基於復仇的心態開始學習圍棋,後來卻真的愛上圍棋的沉靜與對弈的策略,成為少有的興趣,偶爾也在棋院與人對賭下棋。或許,學習圍棋也成了她內心的復原因子,也讓她在實現正義的過程更能運籌帷幄。

「你憑什麼擅自決定相信我?憑什麼為我做到這個地步?到底憑什麼?」「我憑的是一種超越信任的感情。」Photo credit: Netflix《黑暗榮耀》劇照
「發現我的棋風很像你認識的人嗎?那個人很會搭,也擅長拐, 下棋時沈著又冷靜,還會讓你不經意被牽著走,最後發現自己的地被四分五裂!」或許,學習圍棋也成了她內心的復原因子,也讓她在實現正義的過程更能運籌帷幄。Photo credit: Netflix《黑暗榮耀》劇照

有一種痛,是「想忘,卻忘不了」的糾纏

我們都希望有絕佳的記憶力,讓自己能夠記得生活中所有細節。但其實「遺忘」也是一種保護機制,讓大腦能夠刪除不必要的訊息,又能整合最新的資訊。大腦保留了個體的生活經驗,基本原則是在意義層面保持一貫,然後在訊號層面持續更新與創新。但是,哈佛大學心理系教授Deniel Schacter提出記憶七罪,其中一項就是記憶「糾纏(persistence)」,當有些不愉快的負向情緒經驗,並沒有因為時間過去而忘記,反而在腦中鮮明縈繞,這就會讓人陷入痛苦難挨的困境中。

我從來沒有一天忘記過他,有些憎恨就像思念,怎麼也無法停止。

我曾經希望有一天能忘記你的名字,忘記你的長相,然後在某處再次相遇時,能問句:『他是誰?』」這就是糾纏文同珢的記憶。

「我憑什麼要死?你這種壞女人都活得好好的,我為什麼要死?」想忘都忘不了的創傷記憶糾纏。Photo credit: Netflix《黑暗榮耀》劇照

延伸閱讀:《黑暗榮耀》心理學角度來看並非復仇故事,而是創傷後成長實現正義的生命歷程